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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弗雷特里西。面對弗雷特里西的疑問,同樣站在阿奇波爾多床邊的伯恩哈德
只能搖搖頭,對著眼前的景象乾瞪眼。

「那個....阿奇感冒了。」

「然後呢?」

「你自己看。」

伯恩哈德指了指現下正坐在床邊、一臉慘白的紅髮少年。他的腰間掛著一隻手,而那隻手像是
在跟其他人賭氣似的,圈住少年的力道不減反增。

這下子,連弗雷特里西也跟著沉默下來。

好歹都是同事一場,他們都知道阿奇波爾多的動作是什麼意思。平日腦袋清醒的他,是個強大
且可靠的夥伴,不過,那也只限於他腦袋清醒的時候。

他們之間總是有個默契,第一,絕對不帶阿奇波爾多上酒館;第二,只要是需要沾酒的場合,
其中一人便會把利恩叫來並且帶上。理由很簡單。要阻止阿奇波爾多喝醉的機率趨近於零,但,
只要適時地把利恩塞到他身邊去,即便這傢伙正在發酒瘋,也會因為利恩的關係奇蹟似地安靜
下來,乖乖地睡倒在利恩身邊,動也不動。

至於感冒,就更別提了,阿奇波爾多感冒的樣子就跟發酒瘋差不多,反正,只要是神智不清、
精神狀況不穩定的情況下,除了利恩,隊上沒人治得了他。

過去的事情就算了,現下,兄弟兩人有更棘手的事情亟待處理。阿奇波爾多感冒了、利恩也在,
問題是,利恩就這麼被他死纏著,動彈不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眼看著實戰訓練就快遲到
了,除了在一旁急得滿頭大汗,利恩什麼也不能做。只要他稍微挪個身子,圈在腰間的手力道
便越收越緊,一度把利恩勒得十分吃痛。

「欸!阿奇,」

弗雷特里西走到利恩面前蹲了下來,開始試圖扳開阿奇波爾多的手:

「你先把利恩放開好不好?實戰訓練的時間快到了,再不鬆手,孩子就要遲到了。」

「咳!我今天特別允許利恩早退,讓他早點回來照顧你,如何?」

只見床上用棉被悶著頭的人稍稍動了一下,圈住利恩的手似乎有意跟弗雷特里西作對似的,隱
隱約約,三人似乎聽見棉被裡發出類似「我不要」的聲音。

「阿奇波爾多!」

弗雷特里西氣得一腳跨上床,把棉被一掀,抓住阿奇波爾多的領子把人給提了起來:

「阿奇波爾多,放開利恩!現在!馬上!」

「弗、弗雷教官,阿奇教官不是故意的....」

「閉嘴!」

弗雷特里西氣急敗壞地拍掉利恩的手:

「利恩,你不能老是這樣慣著他!話說回來,明明你才是孩子,怎麼會是你在慣著這個死皮賴
臉的渾蛋!」

弗雷特里西邊罵邊把全身軟綿綿的阿奇波爾多架著,一步一步慢慢地扶下床:

「伯恩,你先帶利恩去訓練場,里斯那邊就拜託你跟他解釋一下;我負責把這個渾蛋丟進醫務
室!」


****


今日的訓練場似乎特別熱鬧。

阿奇波爾多涼涼地坐在病床上,時而奮筆疾書,時而抬頭望向訓練場的方向。生病歸生病,該
給的任務報告還是得生出來。手邊堆疊的紙張越來越厚,專心書寫的同時,訓練場那裡突然爆
出一聲歡呼,他抬頭,一抹艷麗的酒紅就這麼入了他的眼。

啊!如果沒記錯,今天是實戰訓練驗收成果的日子。爲了好好看著利恩在台上的表現,阿奇波
爾多索性拖著痠軟無力的身子,下床搬了張椅子在窗邊坐著,這個角度正好,也不需要到訓練
場去人擠人。

「該吃藥了。」

隨手接過藥丸和開水,阿奇波爾多將藥丸全部塞進嘴哩,和著白開水全數吞下,兩眼依然盯著
訓練場的方向。不必回頭,聽聲音也知道來者是誰。

「伯恩,你這徒弟訓練得真好。」

「你也是,利恩是個很優秀的孩子。」

伯恩隨手拉了把椅子,在阿奇波爾多身邊坐下,兩人同時望向訓練場的那一方,他們的徒弟正
在台上僵持不下。一方劫了對方的影,另一方則用茨林干擾對方的攻擊,就這樣,眼見時間逐
漸逼近,雙方卻遲遲未分出個勝負。

「阿奇。」

「啥?」

「明明感冒沒那麼嚴重,幹嘛這樣嚇小孩子?」

聽了伯恩哈德的疑問,阿奇波爾多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不覺得利恩擔心起來的樣子很像老媽子嗎?這孩子呆呆笨笨的,整起來看著就好玩吶!」

「嘖!」

這種程度的謊話,只能用來騙鬼。今天一早,這傢伙被弗雷特里西架開的時候,趁隙抓了利恩的
手不放,嘴裡還吐了不少瘋話,說什麼他阿奇波爾多一輩子替連隊做牛做馬,現在人都快病死了,
一個個還想從他身邊奪走利恩等等之云。

當時,弗雷特里西氣得只想拿虎徹斬斷他的手,可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的伯恩哈德,早已對阿奇波
爾多的想法了然於胸--

滲染著複雜情緒的眼神、放手那一瞬間的頹喪,都不是騙人的啊!

或許,這就是他的戰友所不為人知的,面對愛情的樣貌吧!

「幼稚。」

伯恩哈德正想狠狠從阿奇波爾多的後腦勺拍下去,手卻揮了個空,一轉頭,他看見阿奇波爾多整
個人趴倒在窗邊。

「阿奇,你還好吧?」

「啊啊....快死了吶....」

「來,我扶你回床上。」

伯恩哈德正要把人架起來的同時,門口不遠處響起利恩的聲音。

他突然有股想把阿奇波爾多碎屍萬段的衝動。


****


「生病爲什麼不乖乖地躺在床上?還有,剛剛伯恩教官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利恩先是把午餐擱在桌上,幫阿奇波爾多把床上一疊厚厚的手寫文件整齊地放在床頭櫃上,再把
人扶回床上躺著。

爲了這頓午餐,利恩可是向廚工們拜託了好久。以往都是這樣,每每阿奇波爾多一生病,為他送
的飯菜總會被原封不動地退還,一下子說吃不下,一下子又餓得鬧脾氣,活像個、嗯,在發酒瘋
的中年大叔。一開始,利恩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後來怕阿奇波爾多餓到弄壞身體,索性拿了隊
上配給阿奇波爾多的簡單廚具,還有不知道從哪裡找到的生米和鹽巴,煮了一鍋味道死鹹又有點
燒焦味的白粥出來。

原本以為阿奇波爾多會更生氣,沒想到,他竟然乖乖地把那鍋粥吃完,接著倒頭就睡,沒有生氣,
也沒有嫌他煮得難吃。

兩次、三次以後,利恩漸漸明白,剝去男人所謂強大的面具,裡頭剩下的脆弱,只有自己看得見。
所以,他寧願每次去借廚房時被廚工罵個狗血淋頭;訓練難度再怎麼高,也一定準時交出漂亮的
成績單,在時間內趕回來陪在男人身邊。

無理取鬧也好,幼稚也好,反正,他們倆的世界,他們懂就好。


****


「啊啊....全身都散了....快死了....」

「醫官說過,只是個小感冒,沒事的。」

「我快死了....寂寞到快死了吶!利恩....」

「你又不是兔子,況且我不就在這陪你嗎?」

「利恩,你怎麼都不理我?」

「那你剛剛在跟誰說話?幽靈嗎?」

利恩慢慢地把熬起來放涼一陣子的粥端了過來,才在床沿坐下,阿奇波爾多便從身後抱了過來。
像是早就習慣似的,利恩靜靜地任由男人抱著。因為感冒而有些偏高的體溫透過襯衫自身後傳
導過來,有點悶熱,他稍稍動了動身子,男人卻把手收得更緊,像是怕他逃跑一樣。

「阿奇,吃飯。」

「不要。」

阿奇波爾多把臉埋在利恩的頸窩裡。

「不乖乖吃飯,今晚我就回宿舍住。」

「噢....我快死了....」

「裝死沒有用。」

利恩奮力地掙開男人的懷抱,把碗遞到他面前:

「今天伯恩教官允許我早退,所以....」

「所以?」

阿奇波爾多接過利恩手上的碗,饒富興味地看著跼促不安的小徒弟。

「我今天可以早點回來陪你。」

「真的?」

利恩沒有搭上話,臉上始終浮著淡淡的潮紅。只見阿奇波爾多乖乖地把碗裡的白粥喝完,把碗
隨手一放,搶在利恩動作之前將他抱著滿懷。

「喂....早點來醫務室接我吶!」

「我知道。」

「不然我會因為太寂寞而死在醫務室也說不定啊....」

「幼稚。」

即使被逗得又笑又罵,利恩還是用手環住阿奇波爾多的脖子,像是在安撫小孩子一樣地輕撫著
阿奇波爾多的髮絲。

「我會提早回來的。等我,阿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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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瑞莉亞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