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故事

原來，放下一切的感覺是如此輕鬆。

意識朦朧之間，利恩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騰空抱起，陌生且久違的溫暖厚實地包圍著自己。

不再逞強、不再反抗，就這麼任人擺佈，似乎也不錯。至於來者是誰，利恩已經無暇追究，
要是就這麼被抱去陰間茶屋賣了，頂多找個機會，拿刀子往頸上一抹－－

很省事。

一切終將回到起始點，他也不需要再勉強自己過上這段多桀曲折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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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孩子的命不好，劫難不斷，註定孤獨終老一生。」

某個蓄著小八字鬍，一臉尖酸刻薄樣的支那算命郎中是這麼說的。當時，利恩的父母親基
於某種新鮮好玩的心態，再加上同情他一路從支那跨海流浪到京都的遭遇，於是讓他為彼
此鍾愛的小天使批命。

聽了這番說詞，於是夫婦兩人與郎中有了一些口角。最後的結果是，夫婦兩人把錢往攤子
上一擱，然後氣沖沖地抱著利恩離開。

對於當時年僅三歲的利恩而言，大人之間的紛爭他不懂，他只知道，每當父母親露出生氣
或者難過的表情時，個子小小的他總會拉拉兩人的褲管和裙擺，等到他們注意到他的時候，
胖胖的小手張得老開，小小的孩子正口齒不清地對他們喊著：「抱抱、抱抱。」

看著孩子帶著溫暖的笑臉，即使認知不多，經驗世界不足，卻拼命地想安慰人的模樣，再
怎麼樣，也會被他笨拙且可愛的模樣給逗得樂不可支，彷彿先前的爭吵、不快，甚至疲憊
都不存在似的。

利恩四歲那一年，由於生意上的事務已經安排妥當，他的父母親打算帶他回到原本的國家，
接受一系列完整的教育。

離開薩摩的當天，當地正值炎熱的夏季。海面上的粼粼波光刺著利恩的雙眼，正當他想回
頭看看這個一到夏季就籠罩在一片綠意之中的國度時，一陣槍響伴隨著血花四濺，他的父
母親已經慘死在血泊中，即使那群人嘴上叨念著要留他一命，其中一把武士刀依然毫不留
情的往他背上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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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呃－－」

像是溺水的人想得救似的，兩隻小手在空中不斷地亂揮亂抓，兩眼啪地一下睜開，神色驚
恐的利恩一口氣推開正在替自己進行腹診的大夫，死命地想翻身下床逃出這裡。

「喂！小鬼，冷靜一點！」

無視於身旁一群大人的呼喊，利恩拼了命地想掙脫來自手腕的箝制。沒有讓他掙扎太久，
他的身子被人扯了過來，緊接著，一個火辣辣的巴掌直接扇上他的臉頰－－

就算之前再怎麼逞強，小小的孩子，還是會怕痛。

利恩呆立在原地，怔怔地落淚。不久，一雙手臂向他伸來，然後結實地圈住自己，將他的
身軀納入溫暖的懷抱之中。

「乖，沒事了。」

粗糙的手掌覆上他的後腦勺，將他的頭輕輕地壓入懷裡；而圈著身子的那隻手，力道反而
有點重。

雖然那人身上的味道不太好聞，但，此時此刻，利恩只想緊抓著他不放。他要的，只是一
分半刻的安全感，就算被欺騙，即使一頭栽下去會粉身碎骨，這些都無妨－－

至少，他曾經作了個短暫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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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還醒著嗎？」

阿奇波爾多用著誇張的唇語無聲地問了問身邊的醫館大夫。

肩膀和胸口濕了一大片，照理說應該哭得很慘才對。只是，懷裡的小傢伙始終沒有哭出聲
音，除了偶爾傳來幾聲細碎的抽噎，以及疑似因情緒過於激動，肩膀微微地顫抖，其餘的
時間，孩子總是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懷裡流淚。

「應該是睡著了吧！」

醫館的大夫摸了摸利恩的頭，落下一個無聲的輕嘆。

「小小年紀就這麼逞強，真是一點也不可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