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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波爾多的煩惱是多餘的。

這個國家的人們十分尊重來自海外的他,沒人強迫他去剃個月代頭。倒是村落裡有不
少孩子喜歡來找他,摸摸他一頭蓬鬆的亂髮。

村子裡頭有個外國人,雖然不是什麼値得一提的事,可世界就是這麼小,居民之間的
生活聯絡網十分緊密,一傳十、十傳百,消息很快就傳出去了。不過,這裡的人們似
乎很重視禮節,即使大家知道村落裡住著這樣一號人物,見著他,也只是像平常一樣
微笑頷首,而不是將他當作奇珍異獸一般爭相觀看。光是這一點,就讓阿奇波爾多感
到輕鬆不少。

爲了報答這個村子對他的救命之恩,舉凡幫忙農活、運送貨物,他沒有一件不幫忙的。
雖然有時候是爲了人情,不一定掙得到錢,不過,熱情的村民總會三不五十送他一些
小禮物當作答謝,例如自家耕種的山菜、早晨才捕撈的新鮮漁貨,還有私釀好酒等等。
就算錢賺得不多,這些食材也夠他消耗個把月了。簡單、淳樸,以及濃厚的人情味,
令阿奇波爾多萌生了「即使回不去也沒關係」的念頭。

只是,好像少了些什麼。


****


「咦?京都?」

好陌生的地名啊....

「是的,這次運送貨物的目的地是京都。」

委託人是當地一位相當有名的陶瓷匠人-信平。他燒出來的陶器十分厚實耐用,色彩華
麗,卻不落俗艷。因為如此,來自京都與其他各地的訂單總是源源不絕。上至公家貴族,
下至坊間茶屋、食事堂等等,都十分喜愛信平的作品,而且,他的工藝才能儼然是這地
方上頗具代表性的榮譽象徵。

「可是....我對前往京都的路不熟呀!」

「沒關係!良之和耕助會陪你一起去,而且,這次委託我的是京都的一位大人物,官府
也打算派出一隊官兵來保護這些貨物。阿奇先生,您儘管放心。啊!還有--」

信平將阿奇波爾多拉近身邊,摸了摸下巴的白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阿奇先生,趁此良機,去看看京都長啥樣。那裡可是個不得了的地方吶!應該去開開
眼界的。」

總之,護衛的工作就這麼壓到他頭頂上來了。由於隔日一早就得出發,負責護衛工作的
眾人必須立刻回家收拾簡單的行李,之後便一齊夜宿在信平家中,再三確認貨物沒問題
之後,護衛的工作就此展開。

翌日,一行人押著貨物,浩浩蕩蕩地從村子出發。從這裡步行到京都,少說也要好幾個
月;再者,即使信平再三保證這些陶器摔不壞,一行人依舊不敢大意,畢竟,箱子裡裝
的可不是普通的陶器,而是當地的驕傲吶!

由於此次走的路線是官道,所以,一路上倒也平安無事。每相隔一段路,就有士兵在當
地設置關卡,拿出所屬當家的令牌,並確認人與貨物沒有異狀之後,便可安然通行。

雖說一路平安,偶爾有幾個不知死活的小山賊闖入官道,不過,這些宛如芝麻綠豆般小
小的退賊行動,卻讓一同隨行的良之與耕助對阿奇波爾多過去的身分產生極大的好奇。

『阿奇先生過去一定是很了不起的人物。』

無論是環境敏感度、危機判斷,甚至是作戰能力,總讓沿途保護他們的武士們瞠目結舌,
尤其是他隨身攜帶的短槍,性能簡直遠遠超出國內所有火槍鐵砲的水準。他射擊的動作
總是如此流暢且快、狠、準,看著那高得可怕、近乎百分之百的命中率,彷彿目標的行
動全在他的掌握之中。連日看來,一種又敬又怕的心態,像是傳染病似的,在這群人之
間不斷地蔓延著。


****


離開村子的那一天,信平的院子裡正飄著紅葉;今日,來到京都的城門下,粉色的櫻花
正開得張狂。

此次信平的委託者是一名京都公家-菊亭樁,看著眼前剃眉、塗粉、將牙齒塗黑,且操
著一口流利優雅京都語調的公家,個子雖然矮小,卻不失威嚴之色。

京都,果然是個不得了的地方。

貨物平安送達,菊亭樁給了擔任護衛工作的每一人十足豐厚的打賞。與公家行禮道別之
後,工作結束,按照常規,眾人可在當地休息五天,養足精神之後,再出發返家。

「各位,我們的落腳處在老地方,記得!晚上可別醉倒在路邊呀!」

阿奇笑看著鬧成一團的同伴。正當他想移動腳步時,他感覺大腿後側似乎有個軟呼呼的
東西撞上來。轉頭一看,只見一個瘦小的孩子跌坐在地上,看起來應該很痛吧!但那孩
子始終沒有吭出一聲。

重點是,那孩子留著一頭鮮豔的酒紅色長髮,與京都的氛圍格外不搭。

『難不成....這孩子跟我一樣,不是本國人?』

正當阿奇波爾多正要身手拉起孩子之際,只見這孩子避開他的手,踉踉蹌蹌地爬起來,
懷裡揣著一個大紙包,緊護著不放。

「喂!你沒事吧?」

無視於阿奇波爾多的關切,孩子步履蹣跚地走過他的身旁,每踏出一步,都是令人驚心
的顫抖。

事到如今,阿奇波爾多也顧不得禮節了。他向前跨了幾步路,輕輕抓了孩子的肩膀,然
後將他的身子轉過來面向自己--

噢!老天,他從來沒看過這麼漂亮的孩子。

酒紅色的長髮、酒紅色的瞳眸、白皙的皮膚,在在處處都顯示著,這孩子身上流淌的,
絕對是異國的血統。

這個孩子看起來十分瘦弱,臉色極度蒼白。從頭到尾,無論阿奇波爾多與隨行的大人們
問他什麼,他始終低頭不語,緊咬著下嘴唇,像是在壓抑什麼似的。他的額頭滲著涔涔
冷汗,之後,他腳一軟,整個人跪倒在地上。

「喂!你....」

阿奇波爾多急得想把孩子抱起來,正要伸手之際,那孩子把他的雙手給打回去。力道很
小,也感覺得出來那小小身軀之中,極度想隱藏的虛弱。與孩子碰觸的那一瞬間,他反
射性地抓住孩子的手,無論孩子如何掙扎,他就是不放。

這孩子病了。而且,燒得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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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瑞莉亞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